【即興對文】
題目:諾言老
撰寫:Devenyacila、Enots Naus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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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時節雨紛紛,路上行人欲斷魂。
不知該慶幸還是該可惜,今年的清明卻是陽光普照,日頭大的很。
上午祭拜完先帝之後,帶著兩個小廝在山腳下的小酒館打算進行午膳,這兒算是有些偏僻的地方,總算能安安靜靜的用餐了,李昊這麼想著。
說靜是靜,要是突然有人講話還真是能聽個一清二楚。
可能也因為這樣,所以儘管小酒館人不多,但各位都還是壓低兒聲說話,盡量別擾人就別擾人吧!
才這般說著,小酒館外就細細傳來幾句說話,語調很是輕快,不用見著人,聽著說話聲就能描畫出這主人大概是個什麼樣的人,而另外一道聲音則是很靜,用字不拖拉,更是好聽媚人。
「特地走這麼一趟,結果還是分道走,」輕快語調又傳來,「先進去待會兒吧,等等就趕上哥哥他們。」
店小二立即湊上,走進小酒館是兩位女子,一高一矮,矮的那位眼睛溜活,臉上笑容還帶著梨渦,高的那位渾身傲梅寒清,姿態婀娜美煞。
「就兩人。」
店小二趕緊帶客上桌,這麼幾下就正巧坐在李昊前方。
思緒原本還停留在稍早祭拜時的思親之愁中,眼簾前突然映入兩道婀娜女子的身影,且這般自然而對比,李昊將視線撇向了前方的二人。
一旁的小廝見到店小二將其他客人帶到自家主人的前桌,本是想請店小二將她們引開,但才正移動步伐,卻被李昊以極為小動作的手勢制止,他也只是動了根手指頭罷了。
或許也是來掃墓祭祖的吧?方才來到小酒館,店小二才道說這幾日多的是來祭祖的人潮,要不這偏僻的小地方,哪還能坐上五成滿的客人哪。
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其事,待兩位剛坐定,不少人眼神就往那位高的女子看去,她梳高整齊又講究的髮髻,兩眼丹鳳並未帶有多餘的勾人,而是自身清雅不俗。一身紅艷披身,恰似寒冬梅花挺立。
矮的那位還正困惑是不是該連點什麼吃食,忽然想起什麼又「啊」了聲。
「怎麼?」鳳眼女子睨去。
「東西擱在馬車那了。」
「嗯。」
「我去拿!」
「那又不是什麼急物。」
「可我心底急嘛!這等我呀!」身體動得比嘴說得快,才不過眨眼時間又溜出去。
鳳眼投去那跟自己而來的姑娘,神情露出無奈又好笑,轉回正以幾指執杯正迎上李昊,她動也未動,垂眼飲茶。
注意到那較為急性子的姑娘大動作地跑出酒館,但面貌上卻未顯露出多餘的反應,恰好店小二送上了幾碟小菜,也就提筷開動了。
到底還是不習慣與人對桌用膳,在這小酒館裡更顯得不自在。
「少爺,要不咱們打包回府用膳呢?」一旁的小廝靠上來低聲問著,但李昊僅是再次動了下手指,便讓那人再次退開。
「包幾樣好的回去給悅兒倒是。」幾乎是蚊子般大小的吩咐,卻見小廝機靈的點了頭,迅速去向店小二點菜。
李昊撩起了棕紅色的衣袖,方便撿菜,他今日將髮髻高高梳起,握筷的右手中指戴著一環銀色的雕花戒指。
身旁兩個小廝僅是站著,而不同桌用膳,這讓人一看就明白是個大少爺來著。
用個膳也不安寧,這裡是小酒館,即便只有一半客座滿,仍有不同人在這屋內「相處」,清明節又是個思念的節日,老天爺不落雨不打緊,眼下世間百姓多少流淚多少亡,幾句言語說不盡,又要旁人再觸傷。
坐在邊桌就有個年輕婦人低低嗚嗚啜泣,在這地方實在不合禮數,可實在情非得已,同桌的其他幾位也似村婦,伸著手安撫,嘴裡那話也是掩蓋不過的悲痛。
「都過去半年啦!還不放下?」
「我就他這麼一個丈夫,叫我怎活得了?」
成親多少山盟海誓,如今只不過埋土化灰,留下活者獨怨。
邊桌細細這麼個小鬧,讓小酒館內不少客又思念起剛才紀念過的過去人。
鳳眼女子--東方福臨也聽見,只是面未改色,將眼神不經意看去那扇小酒館的正門。
才覺得有些熱的心裡燥火,又來個哭哭啼啼的村婦,李昊難得眉宇間輕擰了下,有些嘆念老天怎不下場爽快的雨,好來澆澆這酒館裡的沉悶氣氛。越想著,手又更是將衣袖拉得更高,肘輕靠在桌邊。
不過思量到那村婦的傷心處,自己多少也能諒解,想當年父皇歸西之時,母后不也是傷心數年,後來也終究因病過世,而往後的這幾年,也只剩下自己能來為他們上香了。
家國之間,有太多令人放不下,忘不卻的哀愁悔恨,這種淒楚的苦澀,又怎能在幾個時節就能細數完畢呢?
不知道那少婦是不是越哭越賣力,本不想多事的東方福臨顯得不耐煩擰眉,倏然站起身就走到那少婦身邊,居高臨下看著兩眼淚花的少婦。
旁邊安慰的農婦注意到,想是身旁的人太過惹人注意,正想要開口道歉,怎料對方早她一步發話。
「妳可很愛妳丈夫?」
少婦本還想安慰自己的語調怎麼變了這麼好聽的嗓?抬頭看是位渾身紅魅,兩眼清冷的女子。
「有誰不愛自己的夫婿呢?」
東方福臨嗤哼,這話說得幾分切實幾分不對,她沒什麼好心教導這生命跟她無關之人,只不過放她這麼繼續哭下去,不光打擾這小酒館的來客,更會影響等等就進來的東方憂。
姑娘家的談話突然這般露骨,其他幾位女子面露羞澀,覺得這種話題實在不該攤在公開場合說,但東方福臨不同,這種世俗與她價值無緣。
「若是愛,在這裡哭啼又有何用?」
少婦驚愕,「妳!」
旁邊那位婦人沒想到長得這麼漂亮的人說話怎麼能這般刻薄。
「這位姑娘怎麼能這麼說話?」人死誰能不傷心?
「若是愛,即便人已走,應還有事情能做,」睨下鳳眼,瞳孔覆上決心光色,「沒有那份心,在這大庭廣眾是給誰看?」
「說夠沒有!姑娘看起來不是出嫁的人,外頭的人若是知道姑娘是這種潑辣刻薄還有誰願意迎娶妳入門?又怎麼能夠了解喪夫之痛?」
東方福臨轉看農婦,睥睨的意味明顯,反正已經達到目的,她只要回位置待著那桌自然會離開。
果不其然,少婦羞著臉低頭要離開,反倒那位農婦站起身看起來像是要跟著出去,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起桌上茶壺,折到東方福臨的桌旁冷不防就潑過去。
啪、沙--
東方福臨只後挪身姿,俐落翻袖甩開那壺熱茶,人不但沒被潑到,農婦還被自身反潑,其餘幾滴就不好意思落在四周鄰桌了。
農婦更怒,卻無可奈何,帶怒離開。
眾人默默看回那位肇事女子,只見她又淡淡拿起桌上茶杯,好似沒事兒般復啜茶水,好生愜意。
看那店小二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,一旁周遭的客官個個都面色驚恐,有些低聲對已經離去的農婦那二人品論,也有些人目光一直偷瞄著方才霸氣,現下卻又回歸寧靜的高挑女人。
整個小插曲從發生到落幕,李昊全程靜觀發展,絲毫沒有要插手的意思,就連農婦出手潑茶,而那冷傲女子巧妙反擊的動作時,也只是避開茶水,一聲也沒坑的冷看著。
「姑娘何故出言挑釁?」繼續用餐之前,李昊提手,小廝則去取了新的一壺茶與杯,送到剛才起事的姑娘桌前。
抬起漂亮的雙眼,「跟公子何干?」
深吸了口氣,李昊垂眼喝一碗降火的甜湯,女子的回問讓他想到,是自己過於冒犯了,便沒答話。不過他心裡同情這女子,也同情那哭啼的少婦。
這女子性格剛烈,想必人生路上經歷了不少磨練,才會成就如此冷傲的樣態。而那少婦,年紀輕輕的死了夫君,就好比年幼喪父般的無助吧?
東方憂匆匆忙忙又進來,挨著剛才位置又坐下,感到怎麼有點奇怪才看看東方福臨。
「剛怎麼了?」
「沒有。」眼神轉到東方憂身上,煞是溫柔。
「喔……」拿起手上那腰鈴,「快看!找著咯!」
「快用茶吧。」
湊近嗅聞,這茶不太像東方福臨會點的,「這茶妳點的?」
「前面那位贈送。」
東方憂咦了聲轉頭看見華服公子,又看回東方福臨總有什麼說不上。
雖然這種贈與沒什麼,東方福臨是漂亮的姑娘好像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唷?
最後東方憂只淺淺笑著點首向李昊答謝,便繼續轉回注意跟東方福臨獻寶。
與方才冷傲截然不同的耐心與柔意在東方福臨身上出現,不夠細心觀察之人想是怎麼也看不出。
與後來才回到酒館,什麼也不明瞭的東方憂點頭回禮之後,李昊才將最後一口茶飲盡,看了看外頭差不多來了第二波用餐的客人,便打算就此離去。
「少爺,要給小姐的菜已經打包好了,趁熱著咱們趕緊回府吧?」一名小廝捧著一個大鼓鼓的布包,笑盈盈地說。
起身,振了振衣袖,此時另一名小廝已經辦妥了酒桌錢,三人出了酒館,那車夫早已候著,待李昊上了車,旋即便揚長而去。
東方憂不是個眼傻的,直到李昊離開才小聲問句。
「妳跟人不快嗎?」
哼了聲,「能跟誰不快?」
問者閉嘴,想東方福臨的個性外人看來總是冷冷傲傲的,彷彿跟世塵無關,但其實認真相處會知道她的心眼沒那些外表裝作柔弱女人多。
這清明祭祖日,各種相思苦,誰都有個結吧?
東方憂拋開過多想法,與人簡單用茶完畢後便離開與家人們會合。
但願天別這麼熱了!
─The End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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